霜降是秋的最后一笔留白。晨雾还在高速公路的护栏间缠缠绕绕，那层薄霜已悄无声息漫过路面，像宣纸上晕开的淡墨，将秋的余韵浸得愈发清寂。路面褪去了秋日落叶的斑驳，也敛去了货车扬尘的喧嚣，只剩霜粒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，把这条通向远方的路衬得愈发空旷，这是秋赠予大地的最后一抹素净，却也是京石养护人员一天忙碌的序章。

八点半，晨光已漫过护栏顶端，把路面的霜粒照得愈发透亮，养护员武哥把养护服往身上紧了紧，指尖刚碰到工具箱的金属把手，一阵寒意便顺着指缝往骨缝里钻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可他没顾上搓手暖一暖，反倒先蹲下身，指尖轻轻抚过昨晚用红漆标记的路面裂缝。“这缝得赶在结冻前补实，不然车一轧，开春就成大隐患。”他的声音裹在晨雾里，带着几分发飘的凉意，手里的测厚仪却稳稳当当贴在路面，屏幕上的数字在霜气里格外清晰。旁边的周旋正弯腰往裂缝里灌沥青，滚烫的黑色浆液刚触到冷硬的路面，便腾起一缕温热的白汽。那白汽遇着凛冽的空气，瞬间凝成细小的水珠，落在他的安全帽檐上，转瞬间又结了层薄霜。这缕转瞬即逝的暖，在满是霜白的天地间，像一簇微弱却执拗的烟火，让秋末的清冷里，悄悄漫开几分踏实的温度。

远处的作业车亮着橘黄色的警示灯，在霜色弥漫的视野里，活像一颗跳动的暖星。三个养护人员正合力抬着新的护栏板，铁镐砸向地面时，“咚”的一声闷响撞碎了清晨的寂静。霜层被铁镐凿开，露出下面深褐色的路面，像是在秋的留白上，轻轻划下一道有力的痕。武哥直起身揉腰时，才发现阳光已悄悄爬过路面，霜正顺着路面的纹路慢慢消融，留下一片片潮湿的印记。那些原本泛着冷白的霜，此刻成了贴在路面的薄水，映着头顶的淡蓝天色，也映着养护人员来回穿梭的身影，橘红的养护服在水痕里晃出细碎的影，倒像是给这素净的秋景，添了几笔生动的底色。

正午的太阳总算把寒意驱散了些，武哥才靠着路肩的护栏歇脚，从帆布包里掏出保温杯。刚拧开盖子，热气便裹着茶香飘出来，他抬头时，正看见远处天边飘来几朵云，慢悠悠地掠过路面，投下几缕浅淡的影子。秋的最后一笔留白还没完全淡去，路面低洼处仍留着几痕未消的霜，像给这条路镶了圈浅浅的银边。他抿了口热水，目光扫过眼前平整的路面，忽然觉得这霜降日的忙碌，竟像是在秋的留白里添了几笔暖色调：补好的裂缝被沥青填得平平整整，再不见往日的狰狞；新换的护栏板笔直地立在路边，重新撑起安全的屏障；就连路边被霜打蔫的狗尾草，也在阳光里慢慢舒展开绒毛，透着几分鲜活的气。

等到夕阳把天边染成橘红，养护人员收拾好工具往车上走时，路面上的霜已彻底没了踪影。秋的最后一笔留白，被白日的忙碌与暖意悄悄覆盖，只留下路面干净的痕迹，顺着暮色渐浓的方向延伸。武哥回头望了眼刚养护完的路段，身上的橘红养护服在昏暗中闪着光，像秋末寒夜里的一点星火。他知道，明天清晨或许还会有新的霜落在路面，可只要他们守着这条路，这秋的留白里，京石养护人就永远藏着一份护路前行的温暖，陪着每一辆车驶向远方。